鬼影喧嚣之蝉附(续)
1
阿穆站在大门口,看着有几户人家带着家当正要离开村子。
自从上次发生了死人从坟墓中爬出来并且攀附在树枝上变成了黑蝉飞走的事情之后,乡亲们无不人心惶惶。原本村长打算请个道士或者法师之类的人来驱驱邪,然而一想到许大师就是个中高手,连他都没得办法,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而且,这段时间县里严厉打击各类封建迷信,村长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于是卷着家当也加入了出走的队伍中。
韩教授和王兵坐在院子里研究着他们从人皮中得到的蝉蜕,那几张人皮被野狗叼走了,让韩教授一阵惋惜。
阿穆看着韩教授和王兵正兴致勃勃地将那天收集到的蝉蜕碾碎装进几个小瓶子里,忍不住好奇心上前问道:“你们这是做啥?”
韩教授笑道:“早在《本草纲目》中就提到,蝉蜕是一种特别的药。我有一个老朋友,他是一位老中医,有几十年的经验。我把这些蝉蜕带回去让他研究研究。”
阿穆当然知道韩教授的这句话可信度很低,他并没继续追问,反正他们也不会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
阿穆回到屋子里,转了一圈百无聊赖,忽然想起了六叔。他走出屋子,跟韩教授两个人说出去一趟,径直来到了六叔家里。
张老六的家非常安静,显得有点空荡。六叔家周围的邻居已经卷着家当离开了,阿穆在西配房门口的那个坟包前站了一会儿,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给村子带来了这些麻烦。
阿穆甩了甩头,把这种不着边际的想法去除掉,然后在三间屋子转了一圈,空无一人。六叔疯疯癫癫的,一个人去哪了?
“六叔?六叔啊?在家不?”
阿穆正站在屋子里发愣,忽然听见院子里有人喊六叔,于是从里屋走出来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花格子衬衫和大裤衩,脚上穿着趿拉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院子东张西望,一双小眼睛最后落在了西配房的坟包前头。
“哎呦我去!”他脸上现出厌恶的神色,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见到阿穆从屋子里出来,喊了一声六叔发觉喊错了人,嘿嘿一笑,然后眼前一亮,“哎呀,这不是大成子兄弟吗?”
阿穆对于眼前这个二流子似的男子并不认识,听他居然认出了自己,仔细打量一番之下,才想起来此人外号赵大胆儿,是村子里有名的小混混。阿穆记得小时候跟张俊义一块上学那会,就经常被赵大胆儿欺负。后来一次,赵大胆儿在放学路上拦住了他和张俊义,索要钱财,阿穆一咬牙,拿起砖头朝着赵大胆儿扔了过去,把他额头打了一个口子,从那之后,赵大胆儿再也没招惹过阿穆和张俊义。
这一晃,二十来年过去了。
看来赵大胆儿早就忘记了小时候的不愉快,见了阿穆十分热情,拉着他到了村子里唯一的一家小饭馆,点了几个菜,两个人就喝上了。期间,阿穆得知,赵大胆儿离开村子之后就自己鼓捣小生意,十多年赚了不少钱,现在已经是一个小物流公司的老板了。
二人一喝就到了半夜。
饭馆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老板娘都坚持不住到后院睡觉去了。两个人喝得七荤八素,赵大胆儿看了看四周无人,凑到阿穆跟前小声说道:“既然咱哥俩有缘,又碰上了,我就实话跟你说。”赵大胆儿醉醺醺地说道,“这一次,我回村子,实际上是来收集蝉蜕的!”
2
赵大胆儿要帮助乡里扫除妖怪的消息在附近村子不胫而走,而赵大胆儿的名字也成为了留守下来的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自从出了死人从坟墓爬出来变成黑蝉飞走的事情之后,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认为这块土地得了晦气,惹怒了山神,山神把死人变成了妖精来惩罚活人。
阿穆的村子留下来的大都是老幼妇孺,这些留守下来的人家,男丁都外出打工,对家里的事情完全不了解。家里没有壮劳力,想走也走不了。
这一天一大清早,留守的人们纷纷聚集在村口,赵大胆儿早已经换了一身正装,站在村口的石头上,口若悬河地许诺一定要帮乡亲们渡过难关,还说将来要帮助乡里脱贫致富,一时间,赵大胆儿成为了乡亲们口中的救星。
阿穆蹲在树凉儿下,嘴里叼着一棵草,眉头紧皱,思索着赵大胆儿突然出现的目的。他很了解这个家伙,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收蝉蜕?谁信啊!
这时候,韩教授和王兵走了过来,蹲在阿穆身边,问道:“怎么回事儿?”韩教授开门见山,“我听说这个人想要把村里的坟地全都挖开?”
阿穆点了点头。起初的时候,村子里的人是不愿意的,毕竟那可是祖祖辈辈的坟墓,怎么能够允许别人挖开呢。然而赵大胆儿在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的游说之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最终在应允给予一定赔偿金的条件下,留守下来的老弱病残终于答应了此事。今儿个,就是挖坟掘墓之日。
赵大胆儿慷慨陈词完了之后,将村子里的所有留守的一百多人全都集中到了村子中间的打谷场,在那里临时搭建了几个大棚子,里面有吃有喝。赵大胆儿说为了避免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事儿,把大家集中起来,方便到时候转移啥的。
到了傍晚时分,按照知了猴儿的习性,它们应该在这个时候从地下爬出来。赵大胆儿总共带了二十多了壮汉,他们装备齐全,铁钎,铁铲,镐头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喷火枪。
阿穆和韩教授三个人一块跟着赵大胆儿来到了村子里那一片坟地,这是早好几辈儿村子里就规划出来的坟地,说起来,这里不知道埋了多少死人。
夜色逐渐变得浓重起来,周围飘起了白色的雾气,空气潮湿,二十多个人匍匐在坟地外的草丛里,身上被雾水打湿,浑身难受。
忽然,寂静的夜里,前面坟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赵大胆儿眯着眼睛抬起头向远处望去,只见前方十几米的地方,两个坟包中间的土地破开了一个口子,很像老鼠或者鼹鼠打洞破开的一样。紧接着,那个破洞越来越大,一只黑色的干枯的鬼手从破洞里伸了出来。
在场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诡异的场景,有几个家伙竟然当场尿了裤子,趴在地上直打哆嗦。赵大胆儿心里也开始打鼓,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下去的时候,在他们身后的草丛里,毫无征兆地冒出了一股黑烟。
赵大胆儿的手下,胆小的登时屁股尿流,跳起来像没头苍蝇似地胡乱跑开了。有一个大概真得的吓傻了,竟然直接冲进了坟地里,被从旁边坟包里冒出来的鬼手抓住,几秒钟的时间内,就把整个人全都拉到了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3
赵大胆儿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还是阿穆提醒大家赶紧跑。可是这时候已经晚了,四周围的土地像是开了花似的,一个个死人全都从地下爬了出来。令人吃惊的是,这些个人死了很多年,除了身上的衣服有少许腐烂之外,身体看上去一点变化都没有。
阿穆从一个吓傻的人手中抢过铁钎将抓着他脚腕子的鬼手戳断,一股乳白色的液体从鬼手断裂处喷射而出,那只鬼手也瞬间像缺了气的皮球一样干瘪下去。随着乳白色的液体流干净,一直拳头大小的知了猴儿从鬼手短肢处爬了出来。阿穆当机立断,直接抬起脚将它踩死了。
其他人见到方才发生的事儿,对于这些个死而复生的怪物的恐惧少了很多,原来都是一群水货。于是乎,一个个恢复了先前的斗志,和妖怪们战在一处。不多时,地里的妖怪已经被消灭得七七八八了,只有很少的几个逃进了村子,第二天在树上找到了他们的躯壳,看来里面的知了猴已经变成蝉飞走了。
经过一夜的奋战,消灭了七八十个妖怪,赵大胆儿的声望顿时盖过了许大师,成为了十里八村的英雄人物。赵大胆儿自然是风光无限,同样十分兴奋的还有韩教授,他终于得到了知了猴的标本,和王兵忙活了一个晚上,制作了三十个比较完整的标本,用纸箱子封装起来。
第二天早上,赵大胆儿特意带着留守的乡亲们来到了昨天晚上他们的战场,地上散落着七八十个人皮,还有已经变成了硬膜的白色液体。乡亲们看的全都呕吐了,赵大胆儿当着乡亲们的面儿,用喷火枪把所有的人皮烧成了灰烬,并且许诺,一定要把所有的蝉人铲除殆尽。
阿穆站在一边,满面愁容。他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这些所谓的蝉人都被烧死了,可是那些个飞走了的黑蝉仍然是很大的隐患。如果真的按照蝉的生物习性,飞走的黑蝉肯定是到某处产卵去了。那么它们产下的蝉卵经过几年的蛰伏,势必又会引发这样的灾祸!这是一个死循环!
阿穆离开了正在庆祝胜利的人群,直接来到了隔壁村子许大师家里。许大师并不在家,黄鼠狼和黑猫也不在,阿穆在屋子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用碳笔写着:来莽荡山找我。
阿穆纳闷,许大师怎么会知道自己来找他,而且说让自己去莽荡山找他,莽荡山这么大,去哪找?(作者注:大家还记得不,六叔也进了莽荡山!)
阿穆站在许大师家的院子里,一个黑影子从墙头掠过。阿穆定睛一看,原来是黑猫。黑猫瞪着一双黑色的眼珠子瞅了阿穆一眼,然后转身往院子外跑去。阿穆追着黑猫跑出去,黑猫从村子旁边的小路上了山。阿穆不顾荆棘,抓着野草艰难爬上了石坡,跟着黑猫进入了莽荡山。
阿穆没有黑猫的敏捷,追了一个小时之后,就觉得体力不支。树林中光线晦暗,而且不辨方向,不一会儿阿穆就不知道身在何处了。黑猫发现了阿穆的状况,故意跑一段就停下来等他。
阿穆靠在一棵大树上喘着粗气,树林中湿气很重,阿穆全身大汗淋漓,连喘气都觉得有些吃力。黑猫蹲在一棵树的树杈上,警惕地环顾四周,时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阿穆知道,黑猫发现了某种潜在的威胁。
阿穆看了看四面,才发现此刻树林中已经黑了下来,并且渐渐地浮起了一层薄雾。阿穆紧紧靠在树干上,朝着头顶树杈的黑猫看了一眼,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但见一个黑影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出现,从阿穆头顶掠过,飞向了黑猫。
黑猫惊叫一声,从树杈上跳下直扑向那个黑影子。两个黑影子撞在一块,向着山坡下面滚去。阿穆吓了一跳,连忙追下去,只听见几声黑猫的惊叫和蝉的叫声,一切恢复了平静。
4
没有黑猫引路,阿穆在树林中跌跌撞撞向前走。饶是阿穆眼力极佳,在极其晦暗的丛林中依然寸步难行。深夜的丛林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安静祥和,阿穆总能在交错的树木中发现一双双闪亮的眼睛,此刻的阿穆成为了所有猎手的目标。
阿穆走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之后,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河。阿穆赶紧跑过去洗了把脸,喝了口水,然后坐在河滩石头上开始思考下一步怎么办。正当他犹豫着继续前行还是原路返回的时候,身后扑棱棱一阵骚动。阿穆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只半米长的黑色大蝉落在了阿穆身后的一棵树杈上,一双黑亮的大眼紧紧盯着阿穆。
阿穆一个踉跄,整个人跌进了河水中,他挣扎着站起来。
那只黑蝉一直冷冷地站在树杈上观察着阿穆。阿穆不敢肯定眼前这只黑蝉是不是刚才袭击黑猫的那只,如果是的话,黑猫凶多吉少,如果不是的话,那么这片树林中到底还有多少这种黑蝉?这些黑蝉难道就是村子里那些个从地里爬出来的蝉人身上飞出来的?
阿穆接连打了好几个冷颤,他小心翼翼朝四周望了望,黑暗的树丛中,无数的小光点一动不动地浮在茂密的树林深处,阿穆心里顿时沉到了底。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他联想到了棺材铺老板,他不就是被一只黑蝉吸干了而死的吗?
就在阿穆完全放弃准备等待和棺材铺老板一样下场的时候,那只黑蝉却仿佛并没有下一步的动向。他静静地蹲在树杈上,像一只睡觉的猫头鹰,但是阿穆并不能确定他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
过了好久,阿穆见黑蝉没有动静,于是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离开了小河,钻进了树丛中。
逃出生天的阿穆长出一口气,他捡了一根趁手的棍子防身,继续向着莽荡山身处行进。一路上,阿穆总能发现一只黑蝉尾随其后,他不知道这些是同一只,还是有很多只。反正不管怎么样,黑蝉一直跟踪自己而没有动手,让阿穆心里不住打鼓。
阿穆在心里不停地嘀咕,脚下却一刻都不敢停。又走了不知道多远,阿穆开始转向了。他停下来四周观察了一下,完全搞不清东南西北。就在这时候,漆黑的夜色中,一个雪白的影子缓慢地从树丛深处飘了出来。
阿穆心里一咯噔,白衣女鬼他见得多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个的时候心里总是十分别扭。阿穆站在原地手里紧握着棍子,那个白衣女鬼毫无声息地飘到了他的面前,阿穆才看清楚对方背对着自己,长发披肩一直到后腰。
女鬼全身上下裹着白布单儿,裙摆随风而动,阿穆隐约看见女鬼的双脚离开地面差不多十多公分。
“知了——知了——知了——”
突然,一声知了的鸣叫声从背后传来,阿穆差点被吓得惊叫出来,他回身一看,一只硕大的黑蝉从一棵树的树杈上掠下来,朝着阿穆冲过来。阿穆连忙低身躲闪,黑蝉直接落在了白衣女鬼的肩膀上。
黑蝉收拢翅膀,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上,那支长长的管状口器向外伸展,似乎随时都在准备着扑到阿穆的后脑勺,吸干他的脑髓,吸干他的全身。两只膨大的复眼闪着黑光,将阿穆整个人倒映出来。
阿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应该逃走还是束手就擒。这时候,白衣女鬼抬起了左手,从背后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绕过后脑勺,抚摸着右肩上的那只黑蝉。黑蝉毫不犹豫地伸出口器一下子刺进了女鬼惨白的左手掌心。
只见,黑蝉腹部一起一伏,紧接着从女鬼的手上流出来一股股红白相间的液体,随即,女鬼的手也从惨白变成了粉红,继而她的整条胳膊也变得粉红起来。
阿穆顿时震惊不已,这黑蝉正在把自己从人身上吸干的精髓注入到女鬼身上!
不多时,黑蝉的身体干瘪僵硬,从女鬼的肩膀上跌落下来,完成了它最终的使命。
5
阿穆使劲儿咽了一口唾沫来让自己几乎快要冒烟儿的嗓子眼儿湿润一下。
他始终忘不了方才白衣女鬼吸食黑蝉的情景。黑蝉在地底深处人的尸体内蛰伏四五年,最终变成成蝉,只经历了几天的时间,就被白衣女鬼吸食殆尽。看来,蝉永远都挣不脱它注定的命运!
可是,那个白衣女鬼又是谁?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随着抽丝剥茧,阿穆才发现,这里面居然有着千思万绪,理也理不清!
方才白衣女鬼吸食黑蝉之后,白布单儿下忽然生出一对蝉翼,女鬼粉红色的身体(作者注:大家还记得不,张爷爷下葬的坟坑里发现的蝉就是粉红色的!)在漆黑的夜色下显得异常妖艳。
阿穆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看了许久,直到女鬼双翅扇动,消失在丛林中。阿穆真想知道她长的什么样子,拥有那么完美身体的女人,她的脸也肯定是极其漂亮的!
她的脸是什么样子呢?
阿穆跌跌撞撞继续向着莽荡山身处行进,走了很长时间之后,忽然在前面发现了一个茅草屋子。阿穆奇怪,什么人会在山林深处修建一个茅草屋,而且看样子已经极其破旧,应该是很久之前就存在的了。
阿穆悄无声息地摸索了过去,等他一直走到了茅草屋子后面窗户下,才确定里面空无一人。
阿穆站直了身子绕到茅草屋前面,踩着几乎快要腐烂折断的阶梯走进了屋子里面。
屋子由于常年失修,屋顶破烂,借着昏暗的光线,阿穆环顾屋里面,屋子里摆放着各类猎具,很明显之前这里生活着一个猎人。除了猎具,还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四张椅子。
阿穆随手在桌子上蹭了一下,竟然没有一点灰尘,说明近期这里仍然有人来过。
阿穆立即警惕起来,他走出茅草屋,爬上一棵最近的树朝着四周围观瞧,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就在阿穆准备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忽然看到许大师带着他的黄鼠狼从远处奔了过来,看许大师衣衫褴褛,显得极其狼狈,指定遭受了什么重大变故。
阿穆从树上跳下来,许大师见到阿穆,当即说道:“快跑,快跑!”不等阿穆询问怎么回事儿,已经一阵风似地从阿穆身边跑过去了。
阿穆看着许大师奔去的背影,再一次回头看向许大师来时的方向,只见黑压压一大片黑蝉仿佛吸血鬼似的朝着这边飞过来,阿穆顿时双腿一软。若不是当年跟随老师傅也经历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阿穆早就吓得昏死过去了。
阿穆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跑。一边跑着,他脑子里一边出现棺材铺老板被吸干时的场景。
跑着跑着,阿穆实在筋疲力尽,脚下一个没注意,整个人被一块石头绊倒,连滚带爬跌进了一条山坳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穆醒来的时候,丛林上空,阳光已经照射下来,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倒影。
阿穆从地上爬起来,左腿小腿轻微骨折,头上也流了血,不过已经结痂。阿穆从地上捡了一根棍子作为拐杖,勉强走了两个小时才走出了莽荡山。他走到山脚,往前看了看,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前面有一个小村子,阿穆蹲在村口的河边喝了口水,这时候,两个男人迈着机械的步子向这边走了过来。阿穆准备询问一下这是哪里,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两个人的脸上的时候,浑身上下一个寒颤。
只见两个男子表情呆滞麻木,仿佛雕塑一样完全没有变化,神情萎靡,颧骨高突,眼窝下陷。他们俩的步调几乎一致,然而四条胳膊却是一动不动耷拉在身侧。
当走到阿穆身边的时候,两个男子整个人瞬间瘫软在阿穆脚下,变成了两张人皮,而两只粉色的蝉从他们的后脑勺飞出,飞进了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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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穆几经波折回到自己的村子的时候,熊熊大火正在吞没整个村庄。阿穆看到赵大胆儿带着几个人背着喷火器在村子外围肆意破坏着。阿穆冲过去质问赵大胆儿到底在干什么,赵大胆儿讲述了阿穆离开之后发生的事儿。
阿穆离开之后的当天晚上,数不清的尸体从地底爬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成千上万的知了猴儿。尸体爬上了树,变成了黑蝉,它们扑到人后脑勺,吸食脑髓,而知了猴儿则钻进人的耳朵里。
被知了猴儿钻进身体的人立即成为了傀儡,他们自己挖了坟墓,把自己埋在地下。由于知了猴儿太多,村子里的人太少,往往一个人身上会蛰伏上百只知了猴儿。
听了赵大胆儿的讲述,阿穆全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赵大胆儿一边说着,一边咬牙切齿喷射着火焰。大火包围了村子,一直烧了五天六夜。
第七天大清早,当阿穆和赵大胆儿等人回到村子的时候,整个村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唯独村里的那一棵老槐树竟然奇迹般地幸存了下来。
阿穆当即意识到其中的蹊跷,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张爷爷变成蝉人的那天晚上,就是攀附在那棵老槐树上面蜕变的。
难不成那棵老槐树有什么猫腻?
阿穆把心中的疑问说了,赵大胆儿当即带着几个人准备把老槐树砍了,就在这个时候,许大师带着黄鼠狼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