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喧嚣之蝉伏(续)
1.
阿穆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扇着蒲扇,今天天气闷热已极,空气中似乎都要滴出水,可是天上竟一个雨点都没有。阿穆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眼眉上就要落下来的汗珠儿,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深夜的乡村非常安静,就连知了和蛐蛐都热得叫不出声儿来了。
阿穆已经好多天没有睡好了,虎子的事儿一直萦绕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越琢磨就越觉得别扭。从张爷爷的去世到虎子的意外死亡,这其中定然牵连着一个极大的秘密,而且必定跟许大师脱不开干系。可是,阿穆仍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从何查起。
正当阿穆愁眉不展的时候,忽然一道黑影子从墙头窜了过去,悄无声息,如果不是阿穆当年跟随风水大师学习过一段时间,锻炼出非凡的眼力的话,估计只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是,阿穆看得清清楚楚,那条黑影子是一只黑猫。
毛发这么黑的猫,阿穆还是第一次见过,顿时心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从老叔驴棚里发现的那本《相物学》上说得明白,猫,尤其是黑色的猫代表着不吉利。
深更半夜,一只黑色的猫从自己墙头跳过去,这意味着什么?
阿穆不清楚,所以他站起身来,走到大门口,左右瞧了瞧,在右边那棵快要死了的老槐树的树杈上发现,刚才那只黑猫竟然蹲在树杈上,一双黑黢溜光的眼睛漠然地瞪着他。阿穆全身忍不住一个激灵,那只黑猫眨动了一下眼皮,然后从树杈上跳下去,回头又看了一眼,才钻进了黑暗中。
阿穆心里直犯嘀咕,这条黑猫明显是在等自己,而且是要带自己去某个地方,或者见某个人。虽然刚才只是短短几秒钟的一瞥,阿穆还是看清楚了,那只黑猫通体乌黑,没有一根杂色毛发,就连胡须都是黝黑的,甚至是眼球。不过这样的黑猫也很多见,唯一让阿穆觉得诡异的地方是,那只猫额头凸起,两只耳朵的位置也比较靠前。
这让阿穆想起了《相物学》上所讲的“寿星额”和“灌风耳”。寿星额象征着吉利,灌风耳代表着死亡。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出现在同一只猫上,而且还是一直通体黑色的猫。其诡异之处,不言而喻。
阿穆想都没多想,拔腿就追了上去。不知道跑了多久,阿穆全身大汗淋漓,夜风一吹,还有一点凉意。阿穆抬头看了看被浓重的云彩遮挡住的月亮,天空阴沉,星光隐晦,只有月光模模糊糊透出来。
已经到了后半夜!
阿穆环看四周,这里好像是村外的农田。四周围空旷已极,天地相交的地平线发出淡淡的白光。
阿穆眯着眼睛仔细寻找那只黑猫,毫无影踪,看来是跟丢了。阿穆凭借着自己的好眼力,深一脚浅一脚在农田里向前走着,走了几分钟之后,面前出现一个坟头。阿穆心里一哆嗦,深更半夜,撞见一只黑猫就已经够倒霉的了,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坟包。
阿穆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转身往回走,忽然,坟包的最上头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从坟包顶端一直向下延伸,直到地面都跟着出现了一条裂缝。紧接着,从裂缝中冒出一股淡粉色的烟雾,很快就消散开了。
2
阿穆隐约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但是究竟是怎样一种味道却说不上来。
阿穆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之后双腿就像不听使唤似的再也动弹不得,双脚更是犹如生根了一样。阿穆跟随风水大师学习那会儿,乱七八糟的事儿也见过不少,自然短暂的慌乱之后就镇定了下来,一面想办法挪动身体,一面关注着坟包裂缝的情况。
过不多一会儿,坟包顶端的裂缝越来越大,坟包的盖土开始崩解,很明显,坟包下面正有什么东西极力挣扎着想要钻出来。
坟包里究竟能有什么呢?
想到这里,就连镇定自若的阿穆也忽然间觉得后脊梁骨蹿起一股凉气儿,头皮顿时像炸开了似的,一阵麻痹的感觉袭上头顶,就像热得起了痱子似的十分难受。可是,阿穆又不敢抬起手去抓。
渐渐的,坟包整个崩开,从坟包最顶端露出了一个圆圆的白白的光亮的东西,在淡淡的月光下闪着异样的光。那个东西出来得越来越多,呈现出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阿穆脑子嗡的一声,那玩意儿不正像是脑瓜子嘛!
那个光秃秃的脑袋左右扭了扭,像是在活动僵硬的颈部,活动完了之后,朝着四面看了看,像是在观察周围情况。当他转过来面对着阿穆的时候,阿穆清晰地看见了他的五官面貌。
阿穆心脏猛地抽搐了几下,那不是张爷爷又是谁?
难道这个坟包就是当年张爷爷下葬的地方,所谓的蝉王的蝉巢?
“张爷爷”仿佛并没有看见阿穆,他确定四周安全之后,扭动着身子从坟包的封土里钻了出来。随着“张爷爷”从里面出来,阿穆双目睁大,几乎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似的。只见“张爷爷”脑袋下面并非是脖子或者身子,而是几乎和脑袋一样粗细的土黄色的一大团褶皱,这团褶皱缓慢地从坟包中蠕动出来,紧接着露出了奇长无比的双臂,两条细长的胳膊支撑着地面,将上半身撑起来,然后是第二对“手臂”和第三对“手臂”。
“张爷爷”总共有六条胳膊(或者说是腿)!
在第三对腿后面,还有几乎和已经钻出来的身体一样长的尾部。他的尾部宽厚肥大,末端呈现出锥形,背部覆盖着横节。
“张爷爷”完完全全从坟包里钻出来之后,站在地上抖动了一下身子。阿穆站在原地,一声不响。这个奇怪的东西,除了脑袋跟张爷爷长得一模一样之外,剩下的身体和知了猴儿无异。
“张爷爷”等了一会儿,他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原本土黄色的身体渐渐变硬,颜色逐渐加深。等身体完全变成了深棕色之后,“张爷爷”才连续规律地迈动着六条腿,朝着村子走去。“张爷爷”走后,阿穆长出一口气,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他抹了一把脸,看了看四周,并没有黑猫的影子,他便小心翼翼地跟在“张爷爷”身后,进入了村子。
阿穆跟着“张爷爷”一直来到了老叔家门口那棵快要枯死的老槐树下头,阿穆记得刚才那只黑猫就是蹲在这树的树杈上,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的。阿穆躲在胡同口,看着“张爷爷”轻而易举爬上了老槐树的树杈,然后趴在上头一动不动了。
一直等到东方出现了鱼肚白,阿穆忍不住靠在墙角打了瞌睡,冷不丁惊醒过来,抬头看去,老槐树上的“张爷爷”已经不见了。阿穆跑到老槐树下头,向昨天晚上“张爷爷”停留的那根树杈望去,但见一张一人大小的黑色蝉蜕挂在老槐树干枯的树皮上。
阿穆几乎吓了一大跳,他见此时四下无人,连忙小心翼翼将蝉蜕拿下来,抱回了家。
3
六叔一个人蹲在院子里,双目无神地盯着西配房门前那个已经破开的坟包,那是前两天下葬的地方。这是许大师出的主意,说只有这样才能化解蝉王的怨怒。在自家院子里弄一个坟包,当然遭到了家里人的反对,六婶跟着儿媳妇回娘家了,六叔的儿子在外打工,听说了这件事儿,当下赶回了家,把自己个儿老爹骂了一顿,也跑去老丈人家里了。
六叔眨巴了一下眼珠,往坟包前凑了凑,伸出手抓起一块土坷垃仔细看了看,然后稍稍用力捏碎了土块儿,一把粉色的晶莹的圆珠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犹如钢珠一般。六叔惊讶地把地上的粉色珠子捡起来,谨慎地看了看身后,结果发现阿穆就站在大门口。六叔唬了一跳,连忙招呼阿穆过去。
“六叔,这是什么东西?”阿穆指着六叔手里的粉色珠子,他记得六叔说过,当年下葬张爷爷的坑里,烧死那只蝉王的时候,最后就剩下一颗圆珠子,被许大师拿走了。
六叔脸上现出犹豫和心虚的神色,他最后长叹一声,将珠子交给了阿穆,说:“昨天,我看到我爹了!”
阿穆闻言大惊失色,手中的珠子差一点掉在地上。难道昨天晚上,阿穆碰见的那个长着知了猴儿身子的人真的是张爷爷。阿穆抑制住心中的困惑,没有将昨天晚上在农田看到的那一幕说出来,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六叔,你胡说个啥?张爷爷早死了啊!”
“他真的变成金蝉了,昨天晚上回来把虎子带走了!”他说这话,眼睛看向了那个小坟包,“许大师说的没错!”
“许大师?他说什么了?六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穆听闻此事果真和许大师有干系,忍不住追问道。
六叔站起身,走到正房凉台前,坐了下来,说道:“你还记得老爷子死前得过一场大病不?”
阿穆有些印象。张爷爷在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硬朗汉子,八十多岁了还能下地干活,比小伙子差不了多少,这得益于老爷子早些年走过镖,有着一身的本事。
六叔接着说:“那是他死前三天,那天晚上,他睡不着,把我弄醒了说,想吃炸知了猴儿,让我跟着他到树林子里弄去。我拗不过他,就点了煤石灯跟着他到了村边的树林子里。知了猴儿大都是晚上从地下爬出来,爬大树上脱去蝉蜕,就变成虫了,所以晚上是抓知了猴儿最好的时机。老爷子生前专门爱吃这个。”
阿穆听着六叔的话,想起了第一天回村子的时候,在村口胡同看到的那几个小孩子,当时其中就有虎子,他们几个围着火堆正在烤知了猴儿。
“那天晚上非常奇怪,找了大半宿,一个都没抓到。老爷子非常生气,还骂了我一顿。第二天白天,知了猴儿叫得非常凶,老爷子更生气了。有那么多知了猴儿都变成蝉了,怎么昨天晚上没抓住一只。他一气之下,跑去树林子,放了一把火,结果第二天,蝉的叫声就少了很多。到了第三天头上,老爷子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一病不起。”
“那个许大师是什么人,他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六叔摇了摇头,“谁都不知道许大师的底细,只知道他是得道的高人,给人算卦非常灵验,十里八村都知道。乡亲们婚丧嫁娶,都要去找许大师。”六叔说着说着,忽然一顿,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有些犹疑地说,“怪事儿,那天老爷子快不行了,我把许大师找来,他进门问的第一句话好像是‘坟坑挖了吗’,老爷子迷迷糊糊,听到许大师的声音,竟然睁开了眼睛,可能是回光返照,把我们全都赶了出去,说要跟许大师单独聊聊。”
“那个坟坑是什么时候挖的?”
六叔皱了一下眉头,“你这么一问,我也开始觉得不对头。坟坑是老爷子抓知了猴儿那天晚上的前一天挖的!”
“在此之前,张爷爷跟许大师接触过吗?”
六叔摇了摇头,“这个我哪知道!”
4
按照六叔描述的昨天晚上的情景,看来张爷爷和虎子真的变成了长着人脑袋的蝉了。六叔按照许大师的要求,将虎子退下来的蝉蜕送给了他,唯独找不到张爷爷的蝉蜕。阿穆当然没有告诉他,蟾蜕在他那里。阿穆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此事必定跟许大师脱不开关系。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查清楚,这个许大师到底想要干什么。
到了晚上,阿穆重新来到了张爷爷的坟前,他拿着铁锹挖了好半天,才从坟坑地下挖出了三颗蚕豆大小的粉色珠子,跟六叔在小虎子坟坑里发现的珠子一模一样,只不过有些大。阿穆估计这些珠子的形成必定跟坟包的时间有关。坟包时间越长久,珠子越少却越大。就像蝉王的巢里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一样。
阿穆将珠子收好了准备回家,决定第二天去隔壁村子拜访一下这个许大师。阿穆刚一转身,一条黄色的影子从他眼前忽然掠过,阿穆躲闪及时,才没有被它撞到,却也难完全逃脱,被那东西的爪子抓伤了胳膊。阿穆看得清楚,那是一条黄鼠狼。
黄鼠狼和黑猫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阿穆不敢久留,拿着东西往村子里走去。走着走着,阿穆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这才恍然,一定是黄鼠狼搞得鬼打墙了。阿穆当下褪下裤子,撒了一泡尿,将尿和泥土混合,抹在脸上,闭着眼睛往前走。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进了村子。阿穆这才长出一口气。
阿穆大步回到了老叔的破瓦房,进门关好栅栏,将珠子随身放着躺到了土炕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阿穆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小成子?小成子?”
阿穆在睡梦中,意识模糊,但也能听得出这个声音非常熟悉,正是张爷爷的声音。阿穆习惯性地想要回答,冷不丁地惊醒过来。阿穆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窗户,月光从外面照进来,将一个长长的影子倒映在窗户纸上。
“小成子?小成子?”
阿穆知道绝对不能回答,深更半夜,有人叫你的名字,只要一回答,你的魂儿十有八九就会被勾了去,从此变成一个缺魂儿的傻子。
外面那个东西叫了半天,他的影子一直在窗户纸上游走,阿穆就是不理他。他叫了一会儿,窗户纸上的影子两侧忽然闪出了两个翅膀,那个东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阿穆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轻轻地出了一口气。他就这么干坐着,直到天亮。阿穆洗了把脸,将张爷爷的蝉蜕藏在了驴棚,拿着那些粉色的珠子来到了邻村许大师家里。
阿穆站在许大师家门口,这是三间非常普通的土坯房,院墙低矮,可以直接看到院子里面的情况。阿穆站在栅栏门口,这时候,屋子里正好有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个人高高瘦瘦,灰白色的头发,暗色的长袍,身后还跟着一只黑猫和一条黄鼠狼。
此人正是许大师。
阿穆惊讶不已,原来黑猫和黄鼠狼都是许大师的灵物。难不成,那天晚上黑猫引领自己去张爷爷的坟前,也是许大师授意?可是昨天晚上,为什么又要让黄鼠狼把自己困死在鬼打墙里?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5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阿穆坐在许大师的屋子里,整间屋子狭窄局促,光线晦暗,让人产生一种压抑的感觉,极度不舒服。许大师盘腿坐在土炕的边缘,一双眼睛微眯,看着阿穆。阿穆扭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在这把榆木椅子上坐着舒服一点。
“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和困惑,没关系,我会帮你解答!”他随手指了一下左面墙壁上挂着的一些东西,阿穆的目光直接落在了一张透明的塑料片上,塑料片明显经过精心的剪裁,做成了衣服的形状,貌似还没有完工。
“你果然很有眼力,”许大师非常满意地说道,“那个东西就是蝉衣!”
“蝉衣?”
“是的,就是用蝉蜕经过复杂的处理提炼出来的。你别看这么小小的一片,可是需要成千上万的蝉人的蝉蜕!”
“蝉人?”阿穆后脊梁骨一冷,立即想到了变成蝉的张爷爷和虎子。
成千上万?
许大师似乎看出了阿穆心中所想,微微一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没错。你知道吗?蝉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生命。它们的蝉卵附着在叶子上,叶子秋天掉落在地上,蝉卵也被掩埋在泥土中。经过三至五年的蛰伏,它们才从蝉卵变成幼虫,也就是人们经常吃的知了猴儿。
“蝉的幼虫在深夜从地下爬出来,爬到树上,经过一夜的漫长蜕变,褪去蝉蜕,成为成虫。成虫的生命周期只有七天,它们在树上奋力鸣叫,吸引雌性,完成生命的轮回之后立即死去。”许大师感叹,“在黑暗中经历五年的漫长潜伏,才有了七天的短暂灿烂。这样的生命难道不值得我们敬畏?”
阿穆不知道许大师说这番话到底想要表达什么。阿穆心里有一肚子疑问:“你说的蝉人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制作蝉衣?”
许大师的目光在阿穆口袋里停顿了一下说道:“年轻人,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阿穆一惊,难道他真的能掐会算,已经知道自己身上携带着粉色的珠子?阿穆让自己平静了一会儿,拿出了所有的粉色珠子。
许大师笑着说:“年轻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阿穆摇了摇头,他的确不知道。
许大师接着说:“这叫蝉精,是蝉巢中的精化。一个蝉巢有数不清的幼虫,它们在地下经历漫长的成长,最终在离开蝉巢的时候会分泌一种特殊的物质,就是蝉精。蝉精以粉色最佳,以粉色透明的圆珠状为上品。”
“蝉精有什么用?这个跟蝉人有什么关系?”
许大师微微一笑,完全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许大师才开口说道:“人吃下含有蝉精的幼虫之后,幼虫会在人体内蛰伏,就像在地下一样,经历三至五年成为成虫,从人嘴里飞出来。成虫飞出之后,会在人体内留下蝉蜕,这种蝉蜕才是制作蝉衣的最好的材料。这种人就是蝉人!”
阿穆闻言,只觉得胃里一阵痉挛,急剧翻滚,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蹭地站起身来,瞪着许大师。许大师脸色平静,仿佛刚才所说的邪恶的蝉衣制作过程,跟做年糕烙大饼没什么区别。
“张爷爷和虎子,也是蝉人?你已经害死了多少人?”
许大师摇头,“老张头和虎子不是蝉人,你大概已经见过他们。他们已经变成了金蝉飞走了!”
“你为什么要制作蝉衣?”
许大师看着阿穆,“穆德成,你杀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心里有没有愧疚?”
阿穆身子一震,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方才的盛气烟消云散,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变得软趴趴的。阿穆最对不起的人大概就是自己的好朋友张俊义,至今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杀死他。阿穆以为在村子里会找到答案,难道许大师会知道?
阿穆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你想不想见张俊义?”
“他已经死了!”
“那就去地府!”
阿穆双眼猛地撑大。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制作蝉衣的原因。蝉衣,古书上说,可以辟邪驱灾,防鬼抱身!”
“鬼抱身?”
“是,这是比鬼打墙和鬼压床更邪门的诡术。要想进入地府,防止小鬼抱身,就必须得穿蝉衣!”
阿穆恍然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一切都是许大师设计好的,他做了蝉衣,然后让黑猫和黄鼠狼把自己引到这里,用张俊义的死瓦解自己的心理防线,然后跟着他去地府。
可是,许大师去地府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