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喧嚣番外之血玉1977
1
王顺福急匆匆地跑到张老六家里,老六婆子正蹲在凉台上剥花生,被王顺福吓了一大跳,忙问发生了啥子事情。
王顺福气喘吁吁地说老六在山上发疯了,老六婆子一听当下就蒙了,还是王顺福喊了半天,老六婆子才缓过神儿来,六神无主地去地里找他们家老爷子去了。
张江福领着老爹在地里转弯儿,就听见老六媳妇儿哭喊着跑了过来说:“爹啊,老六在山上疯了。”
张江福一听这话,无头无尾的,骂了她一顿说:“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叽叽歪歪了!”
老六媳妇儿被训斥了一顿,瞅了一眼他们家老太爷浑浊的双眼,拉着老爷子走到旁边说:“爹,才刚王顺福下山回来,说老六在山里疯了,跑丢了,不知道去哪了,让咱们赶紧找去。”
“疯了,全都疯了!”老太爷嘴里头嘟囔了一句,颤颤悠悠走开了。
张江福瞅了一眼自己个儿老爹,对老六媳妇说:“你先去找老大和老三,我待会回去!”
老六媳妇儿狐疑着犹豫了一会儿,抹着眼泪儿回去了。
张江福摸着下巴看了看天色,拽着老太爷往村子里走。刚走进村口,老太爷忽然发疯了似的大喊大叫,说什么就是不往家走。老太爷快八十了,力气突然恁大,吓得张江福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任由老太爷疯疯癫癫离开了村子,消失在庄稼地里。
过了好一会儿,张江福才缓过来,等他冲进庄稼地找老爹的时候,老太爷早就不见了。张江福站在原地发愣,一边儿子疯了,跑丢了,这边老爹又走丢了,咋办?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大和老三已经找了好几个乡亲准备进山找老六了。
“爹,你就别跟我们了,黑灯瞎火的你也看不清!”老大这么说,就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进山去了。
张江福站在村口,被老六媳妇儿哭哭啼啼的声音搞得心烦意乱,其他几个妯娌婶子在一边劝说着。张江福叹了一口气,望了望老太爷走失的方向,转身回家拿了煤气灯,就往村子外赶去。
王顺福说,他们几个在山上放笼子准备把最近经常在村子周边出没的几只野猪抓住,免得村里人人心惶惶的。不巧,在他们下笼子挖坑的时候,挖出了红色的土,土坑里渗出红色的液体,又浓又臭,吓得几个人连忙丢了铲子往家跑。
张老六在村子里算是胆子大的人,当下揪住王顺福说,坑里面肯定有宝贝。王顺福吓得不轻,但是一听有财可以发,就留了下来。张老六拎着铁钎跳进了坑里继续挖,王顺福蹲在坑边给他放哨。
过了好一会儿,王顺福有点犯瞌睡,眼皮子发沉,身子一哆嗦,差点倒头栽到坑里头去。王顺福吓得连忙往后退,清醒过来之后,他回到坑边探头往里一瞧,坑里空空如也,张老六不见了。
王顺福纳闷,张老六明明一直都在坑里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王顺福看着深不见底的红色土坑,心里慌得不行,连滚带爬地回村子找帮手去了。王顺福跑了好一会儿,下山的时候竟然撞见张老六一个人在树林子里游荡。当时王顺福以为自己撞见鬼了,跑过去一瞧,果然是张老六。
王顺福松了一口气,拉着张老六往回走,谁知道张老六突然发疯似的将王顺福推倒,嘴里喊着“孽畜”,搬起石头就往王顺福身上砸去。王顺福吓坏了,爬起来就往村子跑去。
张江福琢磨着王顺福所说的那个红坑,毫无头绪,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红坑所在的地方。树林子里乱七八糟,到处可见被挖过的痕迹,可是没有发现什么红坑。张江福将煤气灯放在地上,抓起地上被翻过的新土凑到鼻子前嗅了嗅,有一股腥臭味儿。
张江福站起身来,向着莽荡山望去,他知道这里距离那座废弃的院子不是很远。
张江福拎着煤气灯继续向前走,在距离园子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一个人影,是他们家老太爷。张江福已经习惯了,老太爷每次发飙都会跑到这里来,站在破败的庄园大门口发愣,有时候怎么劝都劝不动。
庄园大门楼的牌匾上依稀可见张氏庄园几个字,张江福不止一次跟自家联系起来,可是他没有得到过证实,每次当他问老太爷的时候,老太爷都会潸然泪下,哭泣不止。
张江福轻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走过去把老太爷带回家的时候,忽然从树丛里蹿出来一条黄鼠狼。张江福当下压低身子,睁大眼睛望过去,但见黄鼠狼竟然化成了人形,和老太爷比肩站在一块,而老太爷竟然一点都没有惊慌的样子。
张江福倒吸了一口冷气,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之后,他灭掉了煤气灯,黑暗将他包围,他隐藏在树丛中,静静地观察。
2
“五十年了!”
“五十年了!嗯!”
“许大师成仙了吗?”张老太爷问。
“文博兄谬赞。”
许大师笑了笑,看着面前破败的庄园,昔日的情境浮现在眼前,他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文博兄还是没能看破,不然也不会流连于此。”
“哈哈,”张老太爷大笑一声,“试问天下有几个富贵之人能看透?”
“也是,”许大师笑道,“看破红尘的都是吃不饱饭的那些个人。”
过了一会儿,许大师把一个东西塞到了张老太爷手中,“文博兄好自为之。”说完,就化成一股黄烟不见了。
张老太爷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却没有低头去看,他略微有点紧张地盯着庄园,直到他的儿子张江福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老爷子,刚才那个东西……”
“走吧,江福!”张老太爷打断了张江福的话,摆了摆手,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张江福满腹疑惑跟在老爷子身后下了山,竟然把老六的事儿忘在了脑后。回到家之后,老六媳妇儿跑过来说老六找到了,张江福才想起来这事儿,连忙来到了老六家里。
其他几个儿子蹲在院子里抽烟,看到老爹过来,说明了情况,张江福摆了摆手,让他们回去睡觉,明天还得下地干活儿。然后自己个儿走进屋子,看到老六瞪着眼珠子仰躺在炕上发呆。
“老六?”
张江福坐到炕梆上,拍了拍张老六的脑门,张老六眨了一下眼睛,但是整个人好像僵硬住了一动都不动,哈喇子顺着嘴角流到枕头上。
“咋回事儿?”张江福问老六媳妇儿。
“我也不知道啊,”老六媳妇儿一开口就哭了,“老大他们进山去找,没找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自己个儿躺在炕上发傻,谁问他都不答应。爹呀,他是傻了吧,撞邪了吧?”
听到老六媳妇说撞邪,张江福想起来红坑的事儿,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出了那个黄鼠狼的影子。张江福叹了口气,让老六媳妇看住了老六,自己连夜来到了王顺福家里打听红坑的事儿。
王顺福言辞闪烁,说也说不清楚,只是一个劲儿嘀咕:“有血,坑里流血了,很多血。老六说里头有宝贝就跳进去找,我就见不到他了,吓死我了,我就往家跑,跑丢了,我吓坏了!”
张江福见啥也问不出来,而且王顺福婆子担心自己家男人也傻了,就打发张江福离开了。张江福回家路上,路过村头拐弯处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从胡同里闪过。张江福感到奇怪,觉得有人跟踪自己。深更半夜的,是谁呢?
张江福追了上去,胡同黑漆漆什么人都没有,但是胡同口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第二天一大清早,张江福就赶到了老六家里,老六还是像昨天那样看着屋顶子发呆。张江福喊来老大和老三,把老六抬到了院子里。老六坐在凉台上,脑袋总是仰着望着天上。
到了中午,毒辣的太阳晒得人恨不得脱一层皮,老六依然瞪着眼珠子看着天,阳光晒得他双眼发红,他都不带动一下的。最后还是从地里回来的老大把他抱回了屋子。
老六媳妇整天哭喊,说老六疯了,日子没法过了。张江福把她骂了一顿,赶回娘家去了。
晚上吃完饭,张江福一个人坐在老六家院子里看着天上,他纳闷天上有啥好看的,老六为啥一直瞅个不停。看了一会儿,张江福觉得脖子发酸,这时候老三走了进来,说明天他要去镇子上买点东西,问他有啥需要带的。张江福想了一会儿,让他买点黄纸。
到了后半夜,天也凉快了,张江福睡意来袭,准备进屋睡觉。突然,屋子传来老六的喊叫声,张江福跑进去一看,老六竟然整个人攀附在墙壁上,嘴巴正在啃着墙皮,满嘴的泥土茬子。
张江福把老六扯下来,那笤帚疙瘩使劲儿敲了一下老六的脑袋,老六昏了过去。张江福把他弄到炕上,用绳子捆好,防止他再作出诡异的举动。
做完了这一切,张江福走到刚才老六爬的那堵墙前,发现墙上全都是抓痕。张江福转身检查老六的手,指甲里也都是从墙上抓下来的泥。
3
翠翠等了四十年了,终于等到了机会,虽然这个机会会让她万劫不复!
那还是几天之前的事儿。翠翠像往常一样从地里回来,听说村子外有野猪活动,好几家的庄稼都被糟蹋了。翠翠回到家,她已经在这里独居四十多年,为了守卫那个秘密,她一直都没有嫁人,直到现在。
翠翠做好了晚饭,坐在院子里乘凉,一个穿着道袍的人从门口经过,说是路过的道人,借口水喝。翠翠向来对道士没什么好感,毕竟,四十年前,他们家夫人就是被道士害死的。不过翠翠不想惹事,于是端了一瓢水给他。
道士喝完了道了一句道号,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说:“这位大姐,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贫道略懂占卜,可为大姐排忧解难!”
翠翠觉得这个道士十分唐突,抢回水瓢,说:“道长没事儿就走吧!”
然而,那个道士并未打算立即离开,反而跟翠翠走进院子里,看到门口小方桌上摆着两道菜和一碗米饭,笑着说道:“这位大姐独居此处几十年,难道真的没有什么难言之隐?”
翠翠听闻此话,当下将水瓢打翻在地上,她脸色苍白,看着那个道士,忽然觉得如此面熟。
“你,你,你是许裴玉?”
“翠翠,你总算记起我了?”许大师笑着坐到了方桌旁边,拿起饭碗就吃了起来。
翠翠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许大师风卷残云吃完了桌子上的饭菜。
许大师抹了抹嘴说道:“翠翠,我知道那个东西在你手上,你想要干什么?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想吗?”
翠翠怒视着许大师,“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要完成夫人的遗愿!”
“即使是害死更多的人?”
翠翠身子一颤,她没想到这个许裴玉居然什么都知道了。
翠翠从三十年前来到这个村子,期间她为了完成夫人的遗愿,按照许裴玉师父所告诉的那个办法养成珠胎,先后害死了几十个年轻女孩的性命。
翠翠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回头了。之后,她有考虑过用自己的身体养珠胎,可恨命运的折磨,她是个不育之身。
翠翠没有说话,她看着许大师,许大师笑着说道:“我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轻而易举养成珠胎,并且在最短的时间降生。”
听了许大师的话,翠翠眼前一亮,许大师继而说道:“不过,需要你做出一定的牺牲!”
翠翠看着许大师,回想四十年前许大师的师父说过的话,心里反而不愿意信任许大师。
“实话告诉你,”许大师见她犹豫着,解释说,“不日之前,我发现在附近有蝉王出没,只要找到蝉王,获得蝉精,就可以依靠蝉精让你孕育珠胎。”
翠翠听着这个诡异的办法,心里竟然有点动摇。翠翠已经五十岁了,过不了几年就……她心里挣扎着,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
“怎么做?”
许大师嘴角微翘,将整个计划跟她详细地说明了。翠翠听着许大师的计划,只感到整个人都在颤抖,可是为了夫人的遗愿,她甘愿作出这样的牺牲。
“你放心,事后,我一定让你重获新生!”
“只要你保得住珠胎就可以了!”翠翠冷冷地说道。只要珠胎养成,她对尘世还有什么留恋的呢?
许大师笑着离开了翠翠家里,连夜赶到了莽荡山那片废弃的庄园。
许大师在院子外头转了一圈,就看到夜空中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影子。
“婵媛,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许大师,你机关算尽,终有一天会得到报应。”半空中那个虚浮的影子慢慢散开,消失了。过了一会儿,一颗闪亮的东西从天而降,掉在了许大师脚下。
许大师捡起来拿在手中,晶莹剔透的小石头蕴含着婵媛百年的修为。
许大师乐得合不拢嘴,他冲着庄园喊道:“明日此时,你就可以见到他了!”说完,转身离开了。
4
张江福夜不能眠,一方面因为内心无缘无故的烦躁,另一方面在炕上坐了一晚上的老六忽然间好像死了似的,除了依然在呼吸之外,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张江福下了炕,准备去找村里的棺材铺老板老李给老六瞧瞧,老李头在很久以前是算命的先生,懂风水。
张江福提着煤气灯就往外走。棺材铺子在西头,张江福从村口路过的时候,看到自己老爹鬼鬼祟祟地朝着山上去了。
深更半夜的,老头子不睡觉,上山干什么?张江福觉得十分诡异,这几天老张家的人都怎么了?都撞邪了?
张江福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跟踪老太爷,看看他究竟干什么去。就这样,张江福扔了煤气灯,摸黑跟踪张老太爷张文博进了山,走了老半天才来到了那幢破败的庄园。张文博张老太爷就像之前那样站在破门楼外头,冲着里面张望。
张江福摇了摇头,正要上前叫他老爹,忽然破败的庄园大门吱扭一声打开了,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华服少妇,和破败的庄园形成强烈的对比。张江福身子一抖,差点叫出声来,他回想起那天出现在老爹身边的黄鼠狼道士,心里认定眼前的这个女子也许是个狐仙。
张江福一咬牙,抄起手边一块石头就要冲出去,然而,他还没有站起来就觉得后脑勺一疼,眼前就黑了。
等张江福醒过来的时候,天更加阴沉了。张江福看了看天色,将要下大雨,他环顾四周,庄园外全无人烟。张江福起身冲到院子里找了一大圈没有找到老太爷,就气冲冲下山去了。
张江福不知道是被人打昏的,心里已经认定可能是那条黄鼠狼,自己老爹总是出现在这里,可能是被狐仙迷惑住了,可是一个狐仙迷惑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做什么?
张江福往山下走,一路上琢磨不透,走着走着,天上开始雷声阵阵,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张江福加快脚步,走到废弃的义庄的时候,天降大雨,下得他都睁不开眼睛,无奈之下只能躲到义庄里头去。
义庄废弃很长时间了,早些时候这里还放着尸体,过不多时就有赶尸的来把尸体弄走。前些年,赶尸的被当成反动的人,被村里人批斗,死的死,走的走,义庄也就废弃了。村子里死了人无论本地外地直接扔到山外的乱坟岗,反正那里有数不清的野狗。
张江福站在义庄的门楼下头,摇摇欲坠的门楼让张江福觉得不安全,于是就跑进了义庄里面。张江福站在房檐下,虽然里面避雨最好,但是他心里觉得别扭,没有进去。小小的凉台很快就被倾盆而下的暴雨淹没,雨水直接灌进了屋子里。
张江福仰头看着乌压压的天空,这样等下去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他决定进屋看看有什么挡雨的没有。他在屋子里搜了一圈,除了两张停放尸体的空木板床别无他物。
就在他准备拆了木板床的时候,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刺眼的光照亮了屋子,张江福分明看到在灌满雨水的屋子角落坐着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人。
张江福大叫一声连忙后退,被脚下的杂物绊倒在地上。一连数道闪电划过,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电,张江福的叫声完全淹没在雷声中。他连忙爬起来往外跑,当他跑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张江福怔在大门口破败的门楼下头,屋子里传来的女人的惨叫声就像一把刀子撕扯着他的心脏,平静了之后他才认定那不是什么鬼怪,应该是一个人。张江福挣扎着,然后冲了回去,冲到女人身边,借着一闪即逝的电光,他认出了女人居然是村头独居的翠翠。
“大妹子,你怎么?”
张江福觉得诡异至极,这个寡言少语的瘦弱女人怎么会突然之间怀孕的?张江福记得昨天在地里看到她的时候,她一点都没有怀孕的迹象,况且她都已经五十岁了啊?张江福的脑袋嗡的一声响,意识陷入了一片空白。
“啊——”
翠翠声嘶力竭的惨叫将张江福拉回现实,她死命地攥住张江福的胳膊,分娩的痛苦让她几度昏迷,几度复醒。一直折腾到后半夜雨停的时候,一阵啼哭才将这段痛苦的过程宣告结束。小孩降生的同时,翠翠的微笑凝结在她的脸上。
5
看来,许大师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张江福蹲坐在曾经的红坑旁边,心里琢磨着,回想着十年前发生的一切。
“张爷爷!”
“爷爷?”
这时候,小孙子张俊义和阿穆从村子里跑了出来。张江福艰难地站起身,招呼他们俩过来,然后指着坑说道:“将来爷爷就睡在这里头,你们俩可得经常找我来解闷聊天才行!”
“爷爷,你为什么不睡炕,非要睡在这里头?”张俊义纳闷地问。
阿穆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坟坑,他自己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没有说话。
“走吧,回家吃饭!”
张江福带着两个小孩子离开了坟坑,回到家里。老六刚做好了饭菜,一家人坐在桌子边其乐融融。
吃完饭,老六媳妇儿带着孙子回屋睡觉,张江福拉着老六走到门口,跟他说:“昨天许大师来过了,说坟坑有点浅,再挖挖!”
“爹,到底咋回事?你为什么非要选那个地儿?邪性!”
“混账!”张江福一听这话立即就火了,使劲儿扇了老六一个耳刮子,“你懂个屁,邪性?你老爹我邪性是不?”
老六低着头阴着脸不说话。
前两天他带着几个人挖坑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坑邪性得慌,好像总有一股臭气,还有红色的水儿渗出来。他觉得不祥,建议老爹换个地儿,可是老爹就是不听,说什么许大师建议坟坑选在那里。
老六也是纳闷,老爹明明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这么早选坟坑?
第二天,老六自己个儿拿着铁钳去挖坟坑,心里还在怨老爹吃饱了没事干。他来到坟坑边上,准备挖的时候,一探头,发现坟坑里血红一片,吓得老六连滚带爬跑回家去告诉了老爹。
张江福闻言并没有急着去看坟坑,而是让老六立即去邻村把许大师请来。老六吓得全身直哆嗦,哪里还走得动路。恰好小孙子张俊义和阿穆在院子里玩耍,张江福就让他们俩去请许大师。
张俊义和阿穆跑到邻村,说他爷爷要许大师去他们家一趟。许大师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一颗红色的糖果递给张俊义和阿穆,说:“乖孩子,吃吧!”
张俊义和阿穆哪里见过糖果啊,那都是过年才有的好东西,三下五除二就嘎嘣嘎嘣嚼碎了吃了。特殊的甜味让两个小孩子感到头昏目眩,竟然倒头昏了过去。当他们俩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六叔家里了。
阿穆和张俊义从屋子里出来,听见院子里吵闹不停,还有很多人的哭声。两个小孩站在凉台,院子里挤满了人,叔叔伯伯们穿着白褂子哭成一片,院子中间的那个打棺材特别的显眼。
“俊义啊,你爷爷死了,你赶紧也去哭两声吧!”不知道谁从身后这么一说,张俊义就立即号啕大哭起来。
阿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记得之前是在许大师家里,怎么就睡着了,醒来之后张爷爷就死了。
阿穆环顾整个院子,发现许大师站在西配房门口,正在看着自己。阿穆下了台阶,走到院子中,经过灵堂的时候,他脑子一阵眩晕,耳朵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江禄?江禄?”
阿穆使劲儿甩了甩脑袋,看向四周围,没有人跟他说话。
“江禄,我在这儿!”
阿穆猛地停住脚步,脑袋机械地偏向了灵堂里面,只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从棺材里面飘飞了出来。
“张爷爷?”
“江禄,小心许大师,记住,小心许大师!”
阿穆一脸的疑惑,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个影子很快消失不见了。这时候,站在西配房门口的许大师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阿穆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