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喧嚣之鬼手
我叫做张俊义,在本市一家私企做财务总监助理。每日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处理各种表格。实际上我是一个对数字不太敏感的人,要不是学会计好找工作,我才懒得学这个!
我有一个朋友叫做阿穆,他是我的发小,很多年不见面了,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得知他在本市一家大医院里工作。我们俩有事儿没事儿就约出去撸串喝酒,虽然生活很艰难,有个朋友一块撑着也不错。
那天我们俩在护城河边小区外的饭馆里吃饭,我想起了一件事儿。我知道阿穆离开村子进城打工之后经历非常丰富,曾经和一个穷算命的学过风水的东西,就随口问了他一句。没想到阿穆对这件事儿还挺感兴趣,于是我就详细跟他讲了一遍。
这事儿发生在我曾经一个同事身上。那是我刚大学毕业,进了一家国企工作,每天就是端茶扫地没正事儿,我主要是看中了国企给分配房子,就算名额有限,没分配上的,还能临时住在公司给租的公寓楼里。当时我就跟这个同事住在一起。他叫刘刚。过了一年,刘刚结婚了,就搬了出去,和他媳妇在工厂附近租了一间一居室,生活过得还算安逸。
为什么要说起刘刚呢,当然是因为他身上发生了怪事儿,具体说是他的孩子身上发生了怪事儿。
结婚后两年,刘刚媳妇儿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孩子我见过的,白白胖胖非常可爱,当时让我萌生了结婚生子的念头,可是自从得知孩子身上发生的事儿后,我打死也不想生孩子了。
母子在医院待了一个礼拜之后就回家了,刘刚媳妇因为产后落下了后遗症,也不上班了,就在家照顾孩子。刘刚怕她一个人没经验弄不过来,就把他妈从乡下接进城一块照顾孩子,顺便照顾他媳妇儿。
刘刚妈妈住进他们家之后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这孩子太爱哭。按说小孩子哭也没啥,但是动不动就哭,而且哭起来没完没了,怎么哄也哄不住就奇怪了。之前刘刚媳妇也没觉出不对劲儿来,经婆婆这么一提,才发觉孩子有问题。
后来有一次,婆媳俩早晨起来去菜市场,出门前孩子又开始哭闹,刘刚妈妈担心打扰邻居,就先抱着小孩下楼去了。谁知道刚一出家门口,小孩就不哭了。这时候,刘刚媳妇找不到钱包,就喊她婆婆。刘刚妈妈也知道自己这个媳妇儿总是丢三落四,抱着小孩站在楼梯口,准备进屋帮她找找。嘿,谁知道,刘刚妈妈刚走到防盗门口,孩子又哭起来了。小孩被奶奶抱着,又踢又闹,好像十分不情愿回到屋子里去似的。
这时候,刘刚媳妇找到钱包从卧室跑出来,换了鞋,锁上门,三个人就下楼去了。刚走出单元门,小孩就不哭了。刘刚媳妇早就习惯了,也没注意,但是刘刚妈妈长了个心眼,把这事儿记住了。
俩人从菜市场回来,刘刚媳妇就上楼回家做饭去了,刘刚妈妈抱着小孩坐在楼前的亭子里,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太太拉着一条柯基犬从远处走了过来。见到刘刚妈妈和小孩十分欢喜,就坐在他们边上,聊起天来。老太太喜欢孩子,一会摸摸脸蛋,一会摸摸小手,十分热情。当刘刚妈妈说起住哪个楼哪个门时,老太太的脸色就变了。蹲在她身边的柯基犬也吠叫起来。
中午刘刚妈妈抱着已经睡着的孙子回到家里,没怎么吃几口饭就回床睡觉了。刘刚和媳妇一位老妈带孩子累的,也就没打扰。吃饭完,刘刚回工厂上班,刘刚媳妇儿一边洗衣服,一边照顾小孩。
时间飞快,转眼间两年过去了,刘刚的孩子也三岁了。那天是小孩子的生日,正好又是周末,厂里的同事们就来到刘刚家里一块给孩子过生日。三岁的小娃娃能说会道,小时候爱哭的毛病也改了。说起这个,小孩子还一脸的委屈,嘟着嘴瞪人!中午吃完饭,一个同事说他家里有录像机,而且还有空的录影带,不如拿过来给小孩录一段。大家伙都说好,于是那个同事就骑着车子回家拿了一趟录影机。
那时候不像现在手机就能录视频,那会儿几乎没人有手机,都是那种老式的像个黑盒子似的录影带,就这玩意儿也不是每家都有。录影机拿来,先给孩子录像。小孩子非常机灵,唐诗宋词都会背,唱歌跳舞也不在话下。一连半个小时,小孩子叽叽呱呱说了一大堆,末了大家建议让他跳个舞。
由于是男孩子,穿着一条开裆裤跳舞不好看,于是刘刚媳妇别出心裁,用自己的围巾给小孩整了一条裙子,样子挺滑稽,大家乐得前仰后合。小孩子自己个也兴奋,就对着录影机跳了起来。小孩子越跳越高兴,最后直接原地乱蹦,而且越蹦越高,当时我真佩服这孩子精力旺盛。旁边的同事还在数数儿,大家越是数数儿,小孩跳的越起劲儿,足足跳了三百多下,到最后面红耳赤了,刘刚媳妇才让他停了下来。我们看着小孩呼哧呼哧地喘气,笑得不行。
生日宴会吃到下午四点多就散了。同事们走了之后,我帮刘刚收拾屋子。一居室的地方不太大,刘刚妈妈和孩子住在卧室,刘刚夫妻俩在阳台搭了一张床,屋子虽然小,但也没显得有多挤。收拾完了快五点了,刘刚要留我吃饭,我说不了,因为当时我已经约了阿穆晚上撸串。
我拿上自己的东西正要走的时候,就听见卧室里传来小孩子的哭闹声。刘刚冲我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早就知道他家小孩的这个毛病,原本以为长大了就改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爱哭。不过也可能是刚才玩累了。刘刚送我下楼,我骑上自行车离开了他家的小区。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撞见拉着柯基犬遛弯儿的那个老太太,她看我的眼神有点古怪,好像我身上有鬼似的。
晚上和阿穆喝得七荤八素,我回到家里倒头就睡,半夜的时候老听见咳嗽声,我以为是楼上那个孤寡老头,也就没有在意。
第二天有点迷迷糊糊,在小区门口吃了早点来到工厂,见同事们一个个脸色古怪,三五个凑在一块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其中一个同事是昨天和我一块参加刘刚孩子生日宴会的,他见了我就把我拉到角落,神色担心地说今儿早上刘刚请假了,好像是孩子生病住院了。我立即会想起昨天我离开的时候,小孩子又哭又闹的情景。我去车间主任办公室问了一下助理小刘,就骑着车子到了医院。
我在咨询台问了护士,然后找到了刘刚孩子所在的病房。我站在门口抬起手要敲门,就隔着门上的玻璃看见刘刚媳妇趴在床上大哭,刘刚妈妈也坐在凳子上哭个不停,而刘刚满脸的阴郁之色,不住地叹息。
我很纳闷,到底发生什么了?犹豫再三,我还是敲门走了进去。刘刚一看进来的是我,使劲儿摇了摇头。我跟刘刚妈妈和媳妇打了招呼,把刘刚拉到一边问他怎么回事儿。刘刚的话吓了我一大跳,他说他儿子死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是如同五雷轰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小孩,完全想不到昨天还又蹦又跳的孩子,才过了一宿就死了。此时我才注意到站在床边的医生,他做完了检查, 确定无疑孩子已经死了,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就离开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刘刚总是叹气,似乎一夜之间他老了十几岁。
我拍了拍他肩膀,走到床头,稍稍欠着身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孩子。他的表情并不是那么安详,眉头还轻轻皱着,似乎死之前很痛苦,但是因为年龄太小,不会表达。我这是第二次见到死人,第一次还是我爷爷死的时候。我看见他躺在棺材里,我的姑姑和叔叔伯伯们围着他哭个不停。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我的心也是很镇静的!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刘刚走过来拿起白床单想要把孩子的头盖上,他媳妇推开他,不让他盖。两个人一推搡,白床单从小孩身上扯下来,我分明看到小孩子的脖子上有一圈暗红色,很像於痕。我正要看仔细的时候,一个护士走了进来,训斥了一下夫妻俩,就把小孩子盖上了,并通知他们赶快处理。
“后来怎么样了?”阿穆喝了一口酒问我,他最喜欢听这种诡异的事儿。
“后来,刘刚夫妻俩把小孩葬了,过了两年,夫妻俩离了婚,刘刚辞职回老家种地去了!”我摇了摇头,叹口气说。
“那,那间房子呢?”
“什么房子?哦,你说他们住的一居室啊?谁知道啊,好像听说从那之后那个小区就拆迁了,我也不太清楚!”我拿起一个烤串咬了一口,孜然放多了。
“诶,当时你门拍的录像呢?给小孩拍的录像?还有吗?”
“这我哪知道?估计早没有了!”我看着阿穆脸上郑重的表情,立即凑了过去问:“你是不是联想到了什么?”
“肯定有问题,不过没有那个录像带,就不好说了!”
我一听这话,来了兴致,趁着酒劲儿,我拨通了很多年前刘刚给我留的他们家的座机。电话嘟了几声,竟然接通了!我先是寒暄几句,然后旁敲侧击地问起了当时给孩子录像的那个同事,然后拐了一个小弯儿问他还有没有当时的录像,我说我有一个朋友专门收集那种古董。提到录像带,刘刚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不过他还是碍于老同事老朋友的面子说录像带一直在他那扔着,从来都没看过,可能已经损坏了。
听他这么说,我立即和他越好周末去他家拿一趟。到了周末,我和阿穆开车来到刘刚老家,这是一个小村子。到了刘刚家里,他正在喂鸡,原来这两年他在家里开了养鸡场,日子还挺好的。寒暄过后,刘刚把录影带拿了出来。我递给阿穆,他瞅了瞅,问村子里有没有放映机。刘刚说村委会办公室有一台旧的放映机,不过前些年村委会装修,可能都当破烂卖了。
我和阿穆在刘刚带领下来到村委会,真凑巧,那台放映机作为村委会的宝贝放在了仓库,据说当时那是电影下乡的时候,省里的一个剧团给他们村留下的,所以还是有纪念意义的。阿穆捣鼓了一会,把录像带塞了进去,放映机插上电,屏幕上出现了黑白画面。
画面中显示的是刘刚当时住的一居室的客厅,小孩站在画面中央正在唱歌儿,他身后不远是卧室的门,门口站着他奶奶,也就是刘刚妈妈。刘刚看到这画面,当时忍不住就哭了,转过身去外头抽烟去了。
我叹了一口气,让他想起伤心事,觉得对不住老朋友。这时候阿穆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我回过脸看着黑白屏幕,此时画面中的小孩正在原地蹦跳。他跳得非常快,而且很有节奏,我一面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一边看着画面中的情景。
忽然,画面上下抖动了一下,应该是当时正在摄影的同事总是保持一个姿势,手酸了闹的。然而,在画面上下抖动的一瞬间,我似乎看到小孩子的脖子上有什么东西。一想到这里,我忽然记起当时在医院中看见小孩的脖子上有於痕。我咽了一口唾沫,把脸凑了过去,仔细看着屏幕,就在小孩上下蹦跳的某一瞬间,画面突然定格了,原来是阿穆按了暂停。
他指着屏幕,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小孩子的脖子上有一只黑色的干枯的手,死死地箍住他的脖子。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为什么小孩不断上蹿下跳的原因,不是他自己想蹦,而是有一只手提着他的脖子上下跳!”阿穆镇定地说。
我听到这句话,当时目瞪口呆。
刘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看见了画面中的那只黑手,泣不成声,过了好半天他才说出了原委。
原来在刘刚搬进那个一居室的时候,就听说那里头曾经死过一个患了肺结核老头。当时刘刚新婚,没多少钱,所以贪图便宜才租住了那里。
“早知道会这样,我打死也不住啊!”
我安慰了一下刘刚,临别前他还感谢我,说如果我今天没来,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他儿子是怎么死的。走的时候,刘刚非要让我拿上两只鸡,我不好意思推脱,就拿了两只,他帮我装进笼子里,放在了后车厢里。
回来的路上,阿穆说昨天晚上他听我说小孩特别爱哭的时候就觉得事情蹊跷。因为一般情况下,像一些动物如猫啊狗啊什么的都会预感到鬼魂,引起它们的不安。小孩子也是如此。所以,如果一个人离开家,家里很长时间没人住的话,回家第一天首先不要急着进门,要先使劲儿敲几下门,没有反应的话再开锁。开锁之后,也别急着就进去,要再轻轻敲几下,此时没有反应才能进屋。而且进屋之后,要先把窗户打开通风,最好是带着宠物。如果宠物出现不安的情况,就要立即锁门离开,不要过夜。
听着阿穆的话,我觉得太邪性了。阿穆呵呵一笑,不置一词!
晚上我送阿穆回家,给他留了一只鸡。本来都想留给他,他执意只要一只,我也就没有勉强。我一个人单身生活,从来都没杀过鸡,我拿回去怎么吃啊?我一边开车一边琢磨着,要不送给隔壁李大妈得了,正好前几天我还麻烦她给我说个对象呢!
回到小区停了车,我提着鸡坐上了电梯离开车库,回到了家里。进门前我想起了阿穆刚才说的话,于是试着敲了几下,没回应,我才开了门,心里还在笑,里面根本没人,怎么会有反应呢?肯定是阿穆吓唬我才这样说的。
我把鸡放在厨房,还特意找了一个碗装了点水放在了鸡笼子里,然后打开一包锅巴,给它扔了几片,毕竟,在我送给李大妈之前还不能把它饿死!
晚上洗了澡,躺在床上玩手机,转眼就到了半夜。我打着哈欠关了手机准备睡觉,忽然听见客厅里传来一声咳嗽的声音。我脑门子腾地一下,回想起了什么。我不动声色地把被子往脖子上拉了拉,几乎都要把整个头缩进被窝里。
咳咳,咳咳!
这时候,又传来两声咳嗽声,并且我听见厨房里的那只鸡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我后脊梁骨蹿起一阵热汗,头皮也刺痒起来。我悄悄伸出一只手,啪地一下打开了台灯,卧室亮了一些。
然而,咳嗽声反而越来越频繁,慢慢从客厅来到了卧室门口。那种咳嗽很像是气喘,咳嗽的人嗓子眼里好像还夹着浓痰,怎么咳嗽都咳不出来的那种!
肺结核!
我忽然想起下午在刘刚家里听他提到过的,他曾经住过的那个一居室里,死的那个老头正是肺结核病!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我从床上蹭下来想多到床底下去,可是一琢磨,弄不好床底下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看了一眼衣柜,那里头更是诡异阴森。阳台上黑漆漆的,我琢磨着最好还是不要打开窗户吧,万一从外头跑进什么来,情况更复杂了。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正好十二点!
咳嗽声来到我的卧室门口,停顿了几秒钟,突然,卧室门响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人在外头狠狠敲击似的。当时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外头的“人”使劲儿敲门,厨房里的鸡也叫个不停,我都能听见我放在鸡笼子里的碗被打碎的声音。
我吓得都快要尿裤子了,瘫软在地上无法动弹,敲门声响了一会儿就停了。四周围安静下来,连厨房的鸡也不叫了。我喘着粗气擦擦额头的汗珠,站起来拧开卧室的门,小小的走道里黑黢黢的。我打开走道的灯,见没什么东西,就飞快跑到了厨房,我手忙脚乱地想要把那只鸡拿出来,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卧室阳台的玻璃发出咚咚咚的敲击声,我转头一看,一双黑色的手正拼命想要拉开推拉窗。
情急之下,我抓起案子上的刀切开那只鸡的脖子,鲜血飞溅,我咬住挣扎的鸡的鸡脖子,使劲吸了一口,然后冲到阳台上冲着趴在玻璃窗上的那个不停咳嗽的老头喷了一口,当下老头就灰飞烟灭。